那天夕阳染红半边天的时候,我差点亲手送走一条人命。
事情发生在去年深秋,我带着母亲和五岁的女儿回乡下老宅。返程时车轮碾过村口的碎石路,后视镜里突然闪过个佝偻的身影。定睛一看,是住在村尾的刘叔,正扶着腰一瘸一拐地往家挪。我摇下车窗喊了声"叔",他抬头时煞白的脸色让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"您这是摔着了?"我熄了火下车。刘叔摆摆手说下午在猪圈顶棚收柴火,一脚踩空摔在围栏上,这会儿腰疼得直不起身。他说得轻描淡写,可额头上的冷汗在夕阳下泛着光,嘴唇白得像刷了层墙灰。
"镇卫生院下班了,明儿再去。"他扶着路边的杨树喘气。我盯着他发青的指甲盖,突然想起去年急诊科同事说过,这种外伤最怕内出血。二话不说把他往车上拽:"您现在就得跟我进城。"
后座的老母亲抱着睡着的女儿直皱眉:"这都几点了?"我顾不上解释,油门踩到底往城里冲。后视镜里刘叔蜷在后座,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往下滑。路过他家时我猛按喇叭,刘婶举着医保卡追出来时,塑料袋里还粘着没洗干净的猪饲料。
展开剩余52%进城路上我手心全是汗。刘叔开始说胡话,念叨着圈里二十多头猪还没喂。等红灯时我摸他脉搏,跳得跟受惊的兔子似的。拐进县医院急诊楼时,值班护士看见我车头都快怼到玻璃门上了,推着转运床就往外跑。
CT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。影像科医生盯着屏幕突然站起来,白大褂带翻了椅子:"腹腔积血超过2000ml!"我腿一软差点跪地上,这出血量相当于全身换了遍血。手术室铁门"哐当"关上的瞬间,主刀医生把签字板塞我怀里:"家属呢?"
手机在兜里震得发烫。刘叔儿子在成都打工,电话里带着哭腔求我先签字。我盯着"病危通知书"五个红字,笔尖抖得写不出直线。护士长认识我,拍拍我肩膀说:"救命的黄金时间就这半小时。"
凌晨一点手术灯灭的时候,我后背衣服能拧出水。主刀医生摘了口罩说脾脏破了三处,再晚半小时人就没了。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刘叔儿子风尘仆仆冲进来,工作服上还沾着水泥点子。
后来村里人说我胆大包天,敢替陌生人签生死状。其实那天回程路上我也后怕,要是路上多等个红灯,要是当时嫌麻烦没多问那句嘴......现在每次经过村口那片猪圈,总看见刘叔系着护腰喂猪,见我就往车窗里塞还沾着泥的胡萝卜。
上个月暴雨天我又救了个人。国道边躺着个浑身是血的摩托车手,这回学乖了,等警察来了才敢动。有时候想想,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做的,不过是在命运拐弯时踩脚刹车炒股证券配资网,在生死簿上抢支铅笔。就像刘叔家猪圈顶上那根朽木,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断,但总得有人愿意抬头看一眼。
发布于:贵州省易配网提示:文章来自网络,不代表本站观点。